相對于弟弟的沉穩(wěn),作為長姐,,我雖然已經(jīng)八歲多了,,卻還是天真愚騃,。不是沉湎書本,便是思戀樹叢中的玩樂,,渾然不覺家中近日的氣氛很陰沉,。特別是母親的臉。
永遠忘不了那個明媚的星期天早晨,,父親突然說要帶我和弟弟去溪邊釣魚,。我高興得嘴都合不攏……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呀,而且我從來不知父親喜歡釣魚,。母親似乎不大高興,,發(fā)話說: “別玩太久,晚飯等你們回來吃�,!�
一抵達大甲溪畔高高的堤壩,,就看到下面有個熟悉的身影向我們招手。是父親辦公室的秘書林姑姑,,有一陣常來家中,為父親惡補日文,。我喜不自勝地叫:爸爸,,林姑姑也來釣魚呢!或許已是秋涼時節(jié),,溪畔釣魚的人不多,。林姑姑與她的父親一道。聽說她父親經(jīng)常來此釣魚,,總能滿載而歸,。他們?nèi)齻大人談得熱絡,我和弟弟沿溪撿石頭,,爬坡,,玩得不亦樂乎。
午餐時間到了,。林姑姑建議我們乘竹筏到對岸,。再走一段路到彰化市去用餐。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乘竹筏,。大家手牽手站在上面,,清風徐來,竹筏平平穩(wěn)穩(wěn)飄泛于平靜無波的溪上,,映照著山光云影,,像一幅山水畫般印在我心里。午餐后林姑姑他們又請我們看了一場電影,。等到從彰化坐火車回到家,,已是暮色四合。
媽媽站在玄關處等我們,。穿一件白底藍花的睡衣褲,。我一見面就迫不及待告訴她遇見林姑姑,又看了電影等等……她將熟睡的弟弟,,從爸爸手中接過來,,冷冷一句話:包了餃子,都已經(jīng)冷了,。我再去熱吧,!
夜深,驟然給一陣啜泣聲驚醒。一摸身邊,,媽媽不在,。聽到爸爸抑低著聲音說: “北邊打得很兇,時局這么亂,,怎么放心讓你帶孩子們回大陸,?”。媽媽要回大陸,?我腦中轟地一響,,感到天崩地裂。從蚊帳往外瞧,,隱約見爸媽對坐在長廊上的竹椅,,沒有開燈。黑暗里聽不清媽媽回了句什么,,只聽爸的聲音提高一點,;你只帶老大和老三走?我一個人怎能照顧個病孩子,?我嚇得心房碰碰亂跳,,鉆出大蚊帳,跑到他們面前,,大聲哭喊:媽媽不要走,,我們要一家人在一起……
我哭得聲嘶力竭,把爸媽都弄哭了,。為了安撫我,,那晚我和媽媽睡在爸爸床上。爸爸抱著我說:生我的氣嗎,?還愛爸爸嗎,?媽媽也抱著我說:媽媽不走了,哪能舍下你們,?那一晚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和爸媽睡在同一張床上,。
童年闖的這個禍,要等到自己為人妻后,,才抽絲剝繭地想明白了一切,。沒敢問爸媽當年是如何走過婚姻的淺灘。只記得是我多嘴闖的禍,。真是禍嗎,?抑或竟是福呢?第二年初秋,,比我小八歲的三妹出世,。(摘自新加坡《聯(lián)合早報》,;作者:羅伊菲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