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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肯尼亞是第3次過新年了，內(nèi)羅畢的朋友說,，來這里吧,，起碼可以找個像樣兒的中國飯店撮一頓,。那天就這樣聚在了一家中國飯店,。點了幾個菜,，正吃呢,，老板娘高大姐過來說：“王老師,，那邊好像有一個是你以前的學(xué)生，說是聽出你的聲音,�,！彼钢溜L(fēng)后的一個大桌。我心里一跳,，一定是阿雅,！趕緊站起來，往那邊走,，只見阿雅笑吟吟地在一圈中國人中,。阿雅站起來，迎著我雙臂一張,，抱得緊緊的：“昀姐,，好久不見了！”
兩個人唏噓之間,，覺得她又比我高了一些,，低頭一看，本來就高挑的她穿著雙時髦的黑色高跟鞋,，配著玫瑰紅的中國式旗袍,，一個成熟而亮麗的大姑娘。
阿雅是我2007年在肯尼亞艾格頓大學(xué)招收的第一批當?shù)貙W(xué)員之一,。她來的時候,，我半本書快教完了。沒時間單獨給這個穿得像假小子一樣的小女孩補課,，就讓她跟著別的學(xué)生聽課,。每天早上，我喜歡帶著學(xué)生站成一個圓圈,，隨意找些話題來練習(xí)口語,。她那天一直用撲閃閃的大眼睛看我，就點了她的名字：“SISILIA,，你來問老師幾個問題,。”她不慌不忙,，像是為了這天醞釀很久了,，清清嗓子：“請問，王老師,，您……”雖然知道這個每天最早來,、最晚走的女孩子一直在使勁兒，我還是露出大吃一驚的樣子,，“怎么你是中國人嗎,？”她得意地大笑起來,，聲音爽脆，讓大家都樂了,。
3月她來,，6月就是世界大學(xué)生中文比賽的初賽。我選中了她,，6個參賽選手每天課后都加班加點集訓(xùn),。給她起了中國名字叫阿雅，告訴她是“美麗又大方的女孩”的意思,。她嘎嘎又笑開了：“謝謝,，我太喜歡這個名字了！”時間很緊,，賽前的一個星期,，每天下班后，把兩個女孩子帶回公寓和我一同吃住,，讓她們看CCTV4,，灌耳音也順帶放松一下。那天一早,，我站在浴室門前直生氣,，阿雅一早進去到現(xiàn)在還不出來，馬上就到上班時間了,。以前我?guī)⒆拥郊依飦硌a課,，常給她們準備零食，讓她們隨便使用浴室和我的洗浴用品,。因為我知道,，在缺水的肯尼亞農(nóng)村，洗個澡本就奢侈,。泡澡和那些五花八門的浴液和洗發(fā)露,，對她們來說，真是個豪華的享受,。聽著里面嘩嘩的水聲,，我想象著阿雅在浴缸里泡著忘記了時間，不由得氣越來越大,，使勁拍了拍門：“老師都要遲到了,！”半晌她才開門出來，低著頭一轉(zhuǎn)就往陽臺去了,，背著的手里還提著什么,。我追上去剛想責(zé)備兩句，突然看清,，她提著我丟在浴室準備刷洗的兩雙運動鞋,，清洗得雪白雪白的,。
跟我學(xué)了3個月的漢語，她代表艾格頓大學(xué)去內(nèi)羅畢參賽,。那天在演講臺上,，她穿著我的綠花裙子，頭上戴一朵紅花,，放開嗓子唱《掀起你的蓋頭來》。我在下面又鼓掌又笑,，還是個掩蓋不住的假小子模樣,！8月，她和其他兩個同學(xué)去了北京,，在北京語言學(xué)院培訓(xùn)了一段時間,，回來后給我?guī)Щ匾粡垉?yōu)秀學(xué)員證書。
10月,，中國大使館在艾格頓大學(xué)大禮堂舉辦中文卡拉OK比賽,，評委之一的華先生說，那個唱《兩只老虎跑得快》的女生很不錯,，去內(nèi)羅畢幫我做事吧,。賽后，我把剛得了第二名,、興奮得滿臉紅撲撲的阿雅帶到華先生面前引薦了一下,。
才隔了一天，她打電話給我：“王老師,，我在內(nèi)羅畢,！”接下來的一年多，我們就靠電話聯(lián)系：想在家種地的媽媽和妹妹了,；干好了想要老板加工資了,；有人來想挖她走了……，還有我的郵件箱里,，常塞滿她發(fā)來的耶穌福音,。
后來她說跳槽去機場附近一家中國人開的冰激凌店做事，工資高還天天有好吃的冰激凌,！“老師,，你哪天來內(nèi)羅畢，我請你吃冰激凌啊,�,！彼f了無數(shù)次。
2009年的新春終于和阿雅再次相見,。和她坐在一起的中國人,，正是她雇主的一大家子,。阿雅撩起我的頭發(fā)：“老師，你的頭發(fā)還是那么漂亮,！”她盤著假發(fā)髻,，笑語盈盈，大大方方地夸贊我,。臨走的時候,，又過來輕輕抱一抱我，聲音還那么響亮：“老師,，我到了該談朋友的年紀嘍,！”像所有做老師的一樣，我老套地,、自然地反應(yīng)道：“到時有了男朋友,，可要讓老師知道啊,！”她站住一笑：“哪里哪里,，老師我跟你開玩笑呢，我還小呢,！”語音裊裊,，一副大家閨秀模樣。一幫人散去,，我才想起,，阿雅今年21歲了吧？之后的元宵節(jié),，我在那庫魯?shù)墓⒗铼氉钥磿�,。“滴”的一聲,，收到一個短信,。“老師,，元宵節(jié)快樂,！我們又在那家中餐館吃飯，你來嗎,？”
阿雅的新年,，已經(jīng)習(xí)慣參加我們中國人的飯局了。時間真是快,，想起她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那個樣子,，整個人套在一件灰撲撲的舊運動衫里，露出小羊毛卷一樣的短發(fā),，還像在昨天,。(王昀,，系肯尼亞艾格頓大學(xué)漢語教師，寄自肯尼亞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