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上高中時在塔吉克斯坦待過一陣,,曾與一位警察大叔相識,他叫海德洛夫,。
認識海德洛夫的過程很有趣,。記得那是個陰天,我坐中國使館的車出門,。車停在劇院門口,,司機下車去辦事。我看見一個警察挺著肚子站在馬路中央,,攔下一輛奔馳,。他跟司機說了些什么,接著慢悠悠地掏出罰單,,司機飛快地往警察手里塞了點兒紙鈔。奔馳被放行,,警察向我們這邊踱來,。
警察透過車窗對我們說:“你們違章停車了�,!薄八緳C進去辦事了,,”車里有人說,“我們都不會開車,�,!本鞗]說話,死死盯著我們看了一會兒,,繞著車轉了幾個圈,,然后突然指著車里的一包東西說:“那是酒?”車里的人說:“是的,,酒,。我們是中國大使館的�,!�
“噢,,中國人!”警察作恍然大悟狀,,語氣也緩和了不少,,“要是我沒穿這身制服就好了,。歡迎你們上我家來玩,我有個女兒叫哈碧芭,,是個大學生,,很愿意跟中國人交朋友,上回就帶回家了兩個,�,!本旄吲d地跟我們互留了名字和電話(這時我得知他叫海德洛夫),然后連聲說:“一定要來�,�,!”
兩天后,警察海德洛夫請我和家人去他家做客,。海德洛夫的家是座二層別墅,,院子里停了輛破舊的銹紅色車。海德洛夫把我們領進一樓客廳,�,?蛷d中央的地板上挖了一個六七厘米深的平底長方形凹槽,上邊鋪了一塊古老的紅色大花地毯,,用來放置食物,。
進門的時候,我看見院子的角落里站著一個男孩,,15歲上下的樣子,,正在喝一盒牛奶,吃著馕,。我們進屋時,,那男孩沉默地瞟了我們一眼。待我們在客廳里落座后,,他在客廳門口面無表情地晃了一下,,腋下多了一個本子,一聲不響地出了門,�,!安粠ЦP嗎?”海德洛夫沖門外喊了一聲,,外邊靜悄悄的,。
“這是我兒子,”海德洛夫無奈地說,,“我去過這小兔崽子的學校,,男生們不是走神就是睡覺,女生倒還好,。就是幾個人合看一本教科書,,怪麻煩的,。”
一會兒,,海德洛夫的女兒端著飯菜進了客廳,。她有一頭棕色頭發(fā),穿著毛衣和牛仔褲,,笑容很羞澀,。“我另外還有兩個弟弟,,”她說,,“一大早就去菜市場幫人提袋子了。他們倆總得做點兒事,,期末時要是給老師10個索莫尼(約合16元人民幣),,就可以得3分,那是及格的分數(shù),;給20個索莫尼的話,,就可以得4分�,!�
吃了一會兒手抓飯和羊肉,,我父親和海德洛夫說起最近發(fā)生的兇殺案�,!奥犝f白樓公寓那邊有個姑娘被殺害了,。”“可不是嗎,,那邊是富人區(qū),,估計被盯上好久了,。兇手真是殘暴,、野蠻。像我們這種普通人家就沒什么好擔心的,�,!�
喝了口酒,海德洛夫繼續(xù)說:“對了,,我昨晚出門辦事,,路邊有個穿黑色西服的人攔住了我的車。我把車停下,,你猜他說什么,?‘我要去參加朋友的婚禮,能否載我一程,?順便問一句,,你有禮品嗎,?有索莫尼也成�,!蔡耦仧o恥了吧,!連經常來我家的那個小乞丐都知道幫我扔垃圾�,!彼呎f邊比畫,,學那個奇怪的男人,逗得我們直笑,。
突然,,電視里傳來奇怪的響聲,似乎在上演一場激情戲,。海德洛夫慌慌張張地站起來,,邊捂住女兒的眼睛邊換臺:“你還沒到看的年齡呢!”下一個臺正在播放血腥的槍戰(zhàn)片,,一群肌肉男在熱帶雨林里相互掃射,。海德洛夫索性把電視關了,邊坐下邊說,,“實在是太吵了,。”
一頓飯吃完,,我把禮物——一個巨大的中國結拿出來,,送給哈碧芭。哈碧芭高興得不得了,,連忙把她桌上惟一一個娃娃塞到我手里,。我很不好意思,想推辭,,但她已迫不及待地跑去跟中國結合影了,。之后,哈碧芭把自己的MSN地址寫在紙上,,遞給我說:“學校剛裝了電腦室,,網速還不錯,一定要多聯(lián)系,�,!�
車開出去很遠了,我還能看見哈碧芭興奮地望著我們揮手,。海德洛夫站在一旁,,雙手插在兜里,似乎也在濃密的胡子后邊笑著。(吳逸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