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特別地想念倫敦,,不知為何。但我知道其實為一種枉然,。因為我與她既沒有前世的淵源,,也沒有現(xiàn)實的糾葛。假如說有那么一丁點,,也是羈旅時的不經(jīng)意,。
或許倫敦,就像一個人,,適合分離,。不是嗎?記得那年剛到倫敦時,,接機的朋友在飛馳的高速公路上問:“怎么樣,,這里頗有味道吧?”可我好長時間都沒品出來,。在人家千方百計為此扎根費盡心機之時,,我們將輕易到手一個桃子拋棄,朋友說你們會后悔的,。
我一直以為人生有所失才有所得,,假如當年在倫敦留下了,我今夜也只是在貫常的一狀態(tài)下,,即使感情一泄千里,,也不會繞著她。不是近在眼前的,失去魅力,,而是人有時需要距離的沉淀,,需要思念本身的滋味,需要不時為走過的路注腳,。
坦率來說,,在倫敦的日夜,我并不快樂,。不管她殘存的風韻多少,,都似乎是我在一廂情愿。而我又不滿足于望梅止渴,,不滿足于像霧像風的感覺,,不滿足于游山玩水的生活......
無數(shù)個沒有星星的夜晚,我想起回家的路,�,?赡菚r回國便意味面子掃地,意味在外失落混不下去,。不但遭家人冷落,,還有社會輿論的轟炸。當時一朋友回國好長時間的家信,,都托我們在此寄出,。他家人要的是信封上的郵戳,要的是左右鄰居問起時的證據(jù),,本質反倒成了顯微鏡下的塵埃,。
呆吧,人家都能呆下去,,為什么我們就不行了呢,?放下書包、皮包打工也好,,脫下旗袍穿上侍應生的服飾也罷,,凡正兜里乏了“子彈”為底氣,再傲氣的也得彎腰折眉,。生存第一啊.....
留學生中有位來自沿海城市的,,在家當了二十多年的公子哥兒,第一天為人端盤子時,,暗自流淚,,一放工,就對我們?nèi)拢骸斑@不是人呆的地方,,我干嘛這么下賤去洗人家的碗筷,?”可次日,,放下書包,照樣去餐館打工,。
面包不會從天而降,,這個世界沒有救世主,只有自己救自己,。看似弱不禁風的小葉的父親是使館的頭面人物,,可房東照樣叼難她,,她一氣之下,打起被包就走,�,?傻诙畏繓|,更不是省油的燈,。
誰叫我們是無根的浮萍,,誰叫我們只會唱月亮代表我的心,讓自己處於被動之地,?我們看到的是英國人喝下午茶的悠閑,;聽到的是純正的牛津口音,可是啊,,我們永遠無法走近,。
但我們可以買門票進入大英博物館,用眼神肆虐一番,,以報當年英法聯(lián)軍毀滅我圓明園之仇,;可以在莊嚴的蠟像館,無視那歷史人物的存在,;可以在金碧輝煌的藝術館,,默誦雪萊的《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》,讓莫奈的《睡蓮》更加純凈,,讓凡高的《向日葵》張力無限.......
然,,終究還是會回到現(xiàn)實,這個油鹽醬醋的日子里,。對於初到國外的人來說,,一切日用品的價格兌換成人民幣,都顯得昂貴無比,。去超級市場等“黃條”成為囊中羞澀留學生傍晚的課程,。
超級市場在在每個傍晚挑出一批即將過期的食物,大降價,。只是他們不是拿著麥克風叫著什么忍痛大甩賣,,而是劈劈啪啪在那些食物貼上一黃色標簽,。當時大家自嘲說像在掃黃,也一定比掃黃隊員盡職盡責,。
當然這些讓人氣短的時刻,,早已化為黎明前的雪花。我想縱使留在倫敦的朋友,,也必然向那“黃條”作輝煌的告別,!而且一定告別得非常的徹底。雖然那并不是恥辱,,但也是無奈的縮影,!
但若有一天,我重返倫敦,,我會去看望那些久違的黃條,,以不屑的余光,還是以慶幸的心理,?似乎都不重要了,。重要的是泰晤士河流不是1995,我也不是1995年的我了,。
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1995,,如果不是那年我跨出國門,也許現(xiàn)在仍然是朝九晚五的按步就班的生活,。生活不該是重復,,重復該是表面的規(guī)律,而不是生活的本身,。
我在倫敦不到一年,,在飛機向跑道滑行起飛的剎那,卻潸然淚下了,。我不知不舍的是什么,,是什么纏繞了我?但我又似乎清醒地認識到我好像不是在向倫敦告別,,而是在向一種剛剛熟悉的文化,、風情揮手說Good-bye,對自己的那些足跡說Good-bye,!
今夜隔著時光,,隔著海洋想起倫敦,似乎又有另番情結,。但也僅此罷了,,生活總是在向前邁進。而倫敦她未必還惦掛我,,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呢,?(姚園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