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汝昌回憶“研紅”中的胡適
紅學(xué)界將2005年稱為“周汝昌年”。這位雙耳失聰,、右眼視力只有0.01的87歲高齡的“研紅”專家對筆者笑說,,他不太喜歡“紅學(xué)家”這個稱謂,也不喜歡“紅學(xué)界”這個說法,,但他和“紅樓”卻是有夙緣的——在他很小的時候,,母親手中有一部日文版的《石頭記》。他那時太小,,看不懂,,就丟下了。后在南開中學(xué)讀書,,常和后來成為散文名家的同學(xué)黃裳在一起“談紅”,,一度甚至想英譯《紅樓夢》。
周汝昌先生在今年內(nèi)已出版了《周汝昌夢解紅樓》,、《紅樓無限情:周汝昌自傳》,、《定是紅樓夢里人》、《紅樓十二釵》,、《紅樓真夢》,、《和賈寶玉對話》,、《我與胡適先生》等數(shù)本紅學(xué)著作。此外,,還有《紅樓夢詩詞》等幾本已列入出版計劃,。不久前的一個周末,老人還在家人的攙扶下,,出現(xiàn)在北京三聯(lián)書店,,展開“‘研紅’中與胡適先生的交往”的講座,并簽售《我與胡適先生》一書,。
他真正走上“研紅”之路始于1947年,。那時他還是燕京大學(xué)西語系的學(xué)生。他的四哥周祜昌讀“亞東”版《紅樓夢》卷首胡適的考證文章時注意到,,胡適先生談及,自己手中有敦誠的《四松堂集》,,而未覓得敦敏的《懋齋詩鈔》,,深以為憾,就寫信把這一情況告訴了周汝昌,。周汝昌到燕京大學(xué)圖書館一查,,居然一索即得。敦誠,、敦敏是曹雪芹生前最好的朋友,,詩集中自然有寶貴的史料。于是,,周汝昌據(jù)此撰寫了一篇關(guān)于敦敏詩集中《詠芹詩》的介紹文章,,在《民國日報》副刊發(fā)表后。胡適先生看到后即回信切磋,,信也在報上發(fā)表了,。
周汝昌對筆者回憶道,1948年6月的一天,,當(dāng)時還是燕京大學(xué)學(xué)生的他到王府井大街東廠胡同一號的胡適先生府上造訪,。胡適先生親自將《甲戌本石頭記》遞到他手里,后又托人將自己珍藏的《四松堂集》乾隆抄本,、有正書局石印大字本《戚蓼生序本石頭記》送給他——正是由于這段因緣,,1948年,周汝昌完成了《紅樓夢新證》這部被譽為“一部紅學(xué)劃時代作品的重要專著”,。該書于1953年9月由棠棣出版社出版后,,一時洛陽紙貴,三個月內(nèi)連著再版三次,,當(dāng)年的研究者們幾乎人手一冊,。
此后,,周汝昌由四川大學(xué)外文系講師調(diào)到北京的人民文學(xué)出版社任編輯,成了學(xué)界“紅人”,;也由于這部書,,他在后來的政治運動中變成了“資產(chǎn)階級胡適派唯心主義”的“繁瑣考證”的典型代表,由“紅”變成了“黑”:1968年被關(guān)進(jìn)“牛棚”,,差不多一年后,,被下放到湖北咸寧“五七”干校勞動。
正如孟子所說:“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……”,,周汝昌命途多舛,,繼1954年雙耳失聰之后,1974年又因用眼過度,,兩眼近乎失明,,僅靠右眼0.01的視力治學(xué)至今。
他最癡迷的還是曹雪芹,。曹雪芹癡迷,,著紅用了10年;周汝昌更癡迷,,“研紅”用了60年,。周汝昌癡到什么程度?癡到不記得自己家人的生日,,卻對曹雪芹的生日,、忌日記得一清二楚。正如老人所言,,癡,,方能執(zhí)著,方能鍥而不舍——方能無退,,即不悔,。他引用老子的話:五色令人目盲,五音令人耳聾,。在他看來,,不見、不聞乃是抵御聲色的要義,。
女兒兼助手周倫苓介紹說,,由于目損,他不愛看電視,,每天堅持用兩層放大鏡疊起來看報讀書,。又由于左耳失聰,右耳戴助聽器,,家人須在他耳旁大喊大叫才行,。筆者的采訪也是在這樣的大喊大叫中進(jìn)行的,。
老人目損后,仍堅持在紙上筆走龍蛇,。以前用毛筆,,現(xiàn)在是用一枝很粗的鋼筆,寫出來的字如核桃一般大,,兩行�,;熳饕恍谢蛘邘讉字疊加在一起。
談到今天的紅學(xué)界,,老人說,,他因目疾,了解不多,,印象是比較沉悶,,沒有新見解、新突破,。但他說自己是一個樂觀者,。這個沉悶是一個過渡時期,那一個契機,、因緣到了,紅學(xué)就會有一個新氣象,�,!叭臧桑曛�,,紅學(xué)界會有一個突破,。”(來源/中國青年報,,作者/徐懷謙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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