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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劇之運(圖)
2006年09月06日 10:49
在電影業(yè)發(fā)達以前，老北京居民的娛樂生活中,，看戲是最重要的項目,。由于北京城歷朝歷代都不乏外來人口會集，市民們興趣廣泛,，各路地方戲都能找到自己的市場與忠實觀眾，確實是“你方唱罷我登臺”,。
黃梅戲,、昆曲等等，都不如京劇幸運,；自乾隆55年四大徽班進京以后,，北京城似乎對這項戲劇藝術(shù)情有獨鐘，慷慨地貼上自己的標簽,，將之命名為京劇(俗稱京戲),。北京是一國之都，所謂京戲自然也就是“國戲”——正如若干年代后北京話被定為普通話一樣,。
徽班進京,，走的是“上層路線”，從此京劇藝術(shù)便發(fā)揚光大,、風(fēng)靡全國,，獲得了惟我獨尊的歷史地位。直到今天,，它仍然是本土戲劇藝術(shù)的重大代表(或曰“國粹”),，堪以和外來文化(譬如西方的歌劇、話劇乃至交響樂之類)抗衡,。
徽班進京,，最初贏得了游手好閑、附庸風(fēng)雅的八旗子弟歡迎,，于是有了“票房”,、“票友”等特定的概念。這是京戲在清朝時得以“流行”的基礎(chǔ),。正如《“批判”北京人》一書指出：“票友唱戲猶今之唱卡拉OK,，自娛自樂也……最初是三五同好者湊在一起，拉起胡琴唱小段，既不帶鑼鼓場面,，也不對外演出,，純粹自娛自樂。后來票友活動逐漸變到大場面上,，開始唱整出的大戲,，甚至粉墨登場，對外演出,�,！敝劣谇迥┍本┒S(即京戲)流行，“因走票而破家者比比皆是”(見夏仁虎《舊京瑣記》),，那都是玩物喪志的結(jié)果,，不能說是京戲誤人子弟。
為了便于票友們的享樂,，京戲有一部分出現(xiàn)在街頭巷尾的茶館,，但大多是清唱，這樣的場所也叫清唱茶樓或茶社,。和飲食文化接軌,，既滿足口腹之欲又兼顧聲色之歡。若欣賞完整的正宗京劇,，還得在設(shè)備完善的戲園子里，不僅音響效果,、舞臺效果好,，而且氛圍逼真，容易“入戲”,。
可見京戲雖有娛樂消遣的一面,，但畢竟還是個嚴肅的劇種，需要感情投入的(或曰參與意識),。京劇行業(yè)之所以又叫梨園,，是很講究詩情畫意的——它終究追求在市聲塵囂中構(gòu)筑一席超脫的凈土、一方特立獨行的世外桃源,。人生是舞臺,，舞臺上亦有人生——或人生的補償。這就是它對現(xiàn)實所具備的誘惑力——難怪好此道者人稱戲迷呢,。
慈禧太后就是最著名的戲迷,。頤和園內(nèi)有一座雍容華貴的戲臺，就是特意為她搭建的,。戲樓子高三層,，層層可作舞臺，它建在一座層樓四合的宮殿的天井里,。會享受的西太后只要在對面宮寢的樓上“雅座”,，就可憑欄觀望,、一目了然。
平民化的戲園子大多在城南,。譬如天橋一帶有幾個著名的戲園子,，是那個時代的四大名旦常去表演的地方，當年也曾觀眾云集,、掌聲雷動,。聽戲時發(fā)出的贊賞，那叫喝彩,。只是后來有一段時期,，上演得更多的是所謂革命現(xiàn)代京劇(別稱樣板戲)，《沙家浜》,、《紅燈記》,、《杜鵑山》以及《智取威虎山》之類。觀眾們的神態(tài)一律很嚴肅,，不像是看戲,，而是帶著學(xué)習(xí)的心情。劇場也變成革命教育的課堂了,。
后來我又騎車去城南走馬觀花,，驚異地發(fā)現(xiàn)：許多曾經(jīng)赫赫有名的舊式戲園子，居然進行了現(xiàn)代工藝的裝修,，改成電影院,、錄像廳甚至迪斯科舞廳了。
和現(xiàn)代盛行的影視藝術(shù)相比,，古老的京劇或許捉襟見肘,，它并不是給人以視覺的刺激，但重在調(diào)動觀眾的想象,。汪曾祺說：“雖然戲臺上尚司徒只是搖著一根馬鞭,，看不出他騎的什么”，但了解《封神榜》的觀眾看京劇《南陽關(guān)》,，必然背得出那回腸蕩氣的唱詞：“尚司徒胯下呼雷豹”……所以我肯定,，京劇是一門想象力豐富的藝術(shù)。它之所以曲高和寡,、趨于蕭條,，是因為在燈紅酒綠的消磨中，現(xiàn)代人的想象力大大地退化了,。詩意也成為讓人費解的東西,。
本世紀以來，京劇的命運幾起幾落，至今已成為少數(shù)人的藝術(shù)(或老人的藝術(shù)),。如此推論下去是很可怕的,。京劇最令我懷念的還是梅蘭芳的時代，那也是它鼎盛的時代,。聽老人回憶,，《貴妃醉酒》上演的時候，可真是萬人空巷——幾乎所有票友都云集到城南去了,，即使票早脫銷了,，哪怕站在戲園子外面聽幾句也好。
我去陶然亭玩,，總要順便拜訪松柏庵,，那兒有座大半個世紀前的梨園公墓。據(jù)京劇演員孫毓敏說：“民國初年廟已殘廢,，廟外有一大塊空地,。當時京劇藝人地位低下，晚景凄慘,，有的流落街間,，死后無處埋葬。由荀慧生發(fā)起,，梅蘭芳,、程硯秋、尚小云,、楊小樓等人呼應(yīng),，每人交300元大洋，買下廟前十二畝荒地,，辟為墓地,，專供藝人們死后葬身,，被稱為梨園公墓,。修建了梨園先賢祠，祠內(nèi)還設(shè)‘先人注’,，凡對戲曲事業(yè)有貢獻的梨園界先人,，都在祠內(nèi)立有牌位。一代名優(yōu)楊小樓,、金少山等都先后安葬在這里……”
離此不遠,，就是解放后創(chuàng)辦的北京市戲曲學(xué)校。我有時看見青年學(xué)生在圍墻那邊練武功和吊嗓子,�,；蛟S，這里正是京劇藝術(shù)記憶與現(xiàn)實的結(jié)合部吧。
(來源：北京日報/作者：洪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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