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妖怪VS日本妖怪 姑獲鳥、天狗和九尾狐的傳說

《妖怪大全》

　　作者：（日）水木茂 譯者：王維幸

　　版本：南海出版公司 2016年12月

　　日本鬼怪漫畫之父水木茂查閱大量文獻(xiàn)和古代繪畫作品后完成的作品，收錄了764種妖怪,、112種神明，講述了19個在日本流傳的與陰間有關(guān)的傳說,。

《鳥山石燕百鬼夜行全畫集》

　　繪：（日)鳥山石燕 編著：（日）宮竹正

　　版本：江蘇鳳凰美術(shù)出版社 2017年4月

　　完整收錄了江戶時代浮世繪畫家鳥山石燕畢生著作《畫圖百鬼夜行》《今昔畫圖續(xù)百鬼》《今昔百鬼拾遺》《百器徒然袋》中207種妖怪圖繪,。

《今昔物語》

　　校：周作人 譯者：北京編譯社

　　版本：新星出版社 2017年7月

　　日本平安朝末期的民間傳說故事集，因每卷開頭皆有“今昔”之字而得名,。內(nèi)容包括佛教故事與世俗故事,，以及文藝愛情、生靈,、怪物,、狐貍、仙人,、盜賊等各種傳奇故事,。

佐脇嵩之《百怪圖卷》中的姑獲鳥。

浮世繪畫家歌川國芳筆下的天狗,。

歌川國芳作品中的九尾狐,。

歌川國芳《木曾街道六十九次之內(nèi) 妻籠 安倍保明 葛葉狐》。

　　因為特殊的機緣,，這個夏天得以在日本京都度過,。古都的盛夏，因地屬盆地而燠熱,，但次遞而來的節(jié)日,，從五月的葵祭到七月的祇園祭，再到八月中旬的盂蘭盆節(jié),，儀式不僅昭示著過往生活的秩序,，也給人以秩序中潛藏的希望和安慰。

　　盂蘭盆節(jié)在中國更多是叫中元節(jié),，民間或者叫鬼節(jié),，只是現(xiàn)在已基本沒有多少儀式。在日本,，盂蘭盆節(jié)是三個主要節(jié)日之一,，會有一到兩周的假期，稱為“盆休”,。人們會在此期間回鄉(xiāng)祭奠祖先,，和家人團(tuán)聚。這個節(jié)日在飛鳥時代（592年-710年）由中國傳入日本,，原先是每年的七月十五日,，在明治維新后由舊歷改為新歷，盂蘭盆節(jié)的時間就變成了八月十五日前后。屆時,，各地都會有各種盂蘭盆節(jié)的慶典,，比如跳盂蘭盆舞、燈籠流放,、各大寺廟的萬燈會,、施餓鬼棚等等，京都最有名的是五山送火,。今年五山送火的時間是8月16日,，晚八時，街燈熄滅,，京都盆地周圍的山上會相繼出現(xiàn)文字樣的火焰,，鳥居形、大字形……在火焰中送走祖靈,，同時也是追親思遠(yuǎn),，祛災(zāi)祈福的儀式。

　　盂蘭盆節(jié)是人和亡靈的聯(lián)結(jié),，但這只是日本人異界想象的一部分,，這個豐富奇想世界的另外一塊大概就要數(shù)妖怪了。日本的妖怪文化通過動漫,、游戲,、動畫、文學(xué)等當(dāng)代媒介日漸為人所熟知,，但其實有著悠遠(yuǎn)的歷史,。人和自然相處之初，免不了遇見形形色色的神秘困惑之事,，也因此出現(xiàn)各種妖,、精、怪,、魔的解釋裝置,，在各國的前現(xiàn)代時期都會有妖怪的傳統(tǒng)，但鮮有國家能留存下這些看似“迷信落后”的文化,，并還能融入當(dāng)下語境,，并進(jìn)而發(fā)展成為親切可愛之物的。日本不少妖怪有中國淵源,，只是有時兩兩衍伸,，發(fā)展出了不同的線索，幾個著名妖怪像姑獲鳥,、天狗和九尾狐就是其中的例子,。

　　姑獲鳥之謎

　　鳥身還是人身,？

　　日本有一個妖怪叫“姑獲鳥”。在國內(nèi)熱門的游戲中也有它的身影,，它手執(zhí)紙傘，以女性形象出現(xiàn),，喜歡小孩子,，尤其是嬰孩，一聽到嬰兒的啼哭,，就會趕過去,，還會照顧無人照應(yīng)的嬰兒。京極夏彥的《姑獲鳥之夏》也和這妖怪有關(guān),。在日本的妖怪傳說中,，姑獲鳥的形象常常和“產(chǎn)女”這一妖怪相混淆。

　　《今昔物語》中有提及產(chǎn)女,，是由生產(chǎn)時死亡的女子幻化的妖怪,。據(jù)說，如果懷孕的女子難產(chǎn)死去卻未能得到供奉和祭祀,，無法超度,，就會變成幽靈“產(chǎn)女”現(xiàn)身。在其后的文獻(xiàn)或繪畫中對產(chǎn)女的描述常常是表情陰森的女子,，懷抱嬰兒,，下身被分娩時的血染紅，站在樹下,，或者常常出現(xiàn)在大路邊,、橋畔。在九州北部地區(qū),，則是出現(xiàn)在大海邊,。這些地方都是傳說中聯(lián)結(jié)陰間的所在。

　　日本各地的傳說中,，路人遇到產(chǎn)女,，產(chǎn)女會讓人幫忙抱孩子，路人一旦接過孩子,，會出現(xiàn)幾種情況：一種是產(chǎn)女自己成佛了,，抱著孩子的路人卻要承受更多，這個孩子會咬人,，路人需要尋找機會脫身,。在水木茂《妖怪大全》里，描述了另外兩種情況,，一種是發(fā)現(xiàn)懷中抱的孩子越來越重,，天亮之后一看是石頭,、石塔之類的重物。還有一種流傳的說法是,，如果有人能夠承受住孩子的重量,，一邊抱著孩子，一邊大聲念誦佛經(jīng)為產(chǎn)女超度,，作為報答,，產(chǎn)女會讓人獲得驚人的神力。

　　姑獲鳥和“產(chǎn)女”相提并論是在江戶初期,。江戶初期的哲學(xué)家,、代代服務(wù)于幕府的儒官林羅山（1583-1657），寫了《野槌》和《本朝神社考》這兩本涉及妖怪和怪異的書,。他還有一本《多識篇》,，是將明代李時珍《本草綱目》中的各種自然物翻譯成了日語，并做了進(jìn)一步的解釋,，羅列了對日本和中國共通的妖怪,。江戶后期盛行的妖怪博物學(xué)理解多少受到了林羅山的影響。林羅山在《野槌》中提到了產(chǎn)女和姑獲鳥還有鵺都是同一事物,，他認(rèn)為“鵺”這種鳥就是杜鵑或者布谷鳥,，別名叫“喚子鳥”，姑獲鳥在日本對應(yīng)的就是產(chǎn)女,。

　　那么,，姑獲鳥在中國是一種什么樣的事物？李時珍《本草綱目》中提到姑獲鳥,，同時提到姑獲鳥有別名如“乳母鳥”“夜行游女”“天帝少女”“隱飛”“鬼鳥”,，說傳說中是死去的產(chǎn)婦所化，純雌無雄,，七八月夜飛,。引《玄中記》說：“云是產(chǎn)婦死后所化，故胸前有兩乳,，喜取人子養(yǎng)為己子,。凡有小兒家，不可夜露衣物,。此鳥夜飛,，以血點之為志。兒則病驚癇及疳疾,，謂之無辜疳也,。”這大概是古時候遇到難解的疾病而生發(fā)出的民間知識吧,！

　　魯迅在《古小說鉤沉》中也輯錄了這則來自《玄中記》的故事：“姑獲鳥晝飛夜藏,，蓋鬼神類,，衣毛為飛鳥，脫毛為女人,。一名天帝少女,，一名夜行游女，一名鉤星,，一名隱飛,。鳥無子，喜取人子養(yǎng)之,，以為子,。今時小兒之衣不欲夜露者,，為此物愛以血點其衣為志,，即取小兒也。故世人名為鬼鳥,，荊州為多,。昔豫章男子，見田中有六七女人,，不知是鳥,，匍匐往，先得其毛衣,，取藏之,，既往就諸鳥。諸鳥各去就毛衣,，衣之飛去,。一鳥獨不得去，男子取以為婦,。生三女,。其母后使女問父，知衣在積稻下,，得之,，衣而飛去。后以衣迎三女,，三女兒得衣亦飛去,。今謂之鬼車?！蹦銜l(fā)現(xiàn),，這個故事的后半段，又和民間傳說中的“天鵝處女型”故事鏈接在了一起,。在這個故事中,，姑獲鳥曖昧不清地介于鬼或神之間,，且一體兩面，衣毛為鳥,，脫毛為人,。

　　再延展出去，姑獲鳥的另一別名“鬼車”,，在志怪文獻(xiàn)中也有涉及,，而且同時提到了產(chǎn)婦亡魂所化這一點，只是又多了“九頭鳥”的別名,。比如清代破額山人《夜航船》卷五有提及鬼車鳥,，說“夜行娘子，怪鳥也,。相傳產(chǎn)婦亡魂所化,。晝伏夜行，行則啼哭有淚,。人家曬小兒衣服未收,，鳥淚滴著，小兒必喪,。并主一切不祥……南方人呼變九頭鳥,，以其聲音密穆，如九口齊鳴,。每于月黑荒村,，凄風(fēng)慘雨，磷火星星,，鬼鳥嘻嘻,，始頡頏而過。統(tǒng)名鬼車,，以其兩翅如車輪推行,。”

　　傲嬌天狗

　　星宿和高級妖怪的殊途

　　天狗是日本最著名的妖怪之一,，與河童,、座敷童子等一樣擁有遍及世界的名聲。天狗的形象大多是身材高大,、紅臉和大長鼻子,，穿著修驗僧服、高齒木屐,，手持羽扇和寶槌,，一般住在大山里，是擁有強大力量的妖怪,。

　　天狗在日本的分布很廣,。從東北到九州,，那些被奉為靈山的山上，都祭祀著天狗,。據(jù)說全日本共有四十八種,、十二萬五千五百多個天狗。最有名的當(dāng)屬京都的鞍馬天狗,。京都鞍馬寺的本尊是佛教護(hù)法天神多聞天王,，但同時也以天狗的故鄉(xiāng)知名。能劇中就有《鞍馬天狗》一劇,，講述平安時代末期武將源義朝之子源義經(jīng)（小名“牛若丸”）和鞍馬天狗的故事,。1160年平治之亂中，源義朝被仇敵平清盛戰(zhàn)敗幾乎滅門,，幼子牛若丸因此被寄養(yǎng)在鞍馬寺中成為一名童僧,。一次牛若丸意外在山中走失，被一位山伏收養(yǎng)（山伏是日本本土山岳宗教修驗道的修行僧）,，這位山伏其實就是居住山中的大天狗,。之后日本各地的天狗趕赴鞍馬寺,，紛紛將無敵兵法傳授給了牛若丸,，助他一雪家仇。鞍馬天狗也一躍成為天狗的代名詞,。

　　天狗在日本比其他妖怪的地位顯得要特別,，有的地方現(xiàn)在還會舉行各種祭典，將天狗作為山神來祭拜,。山中發(fā)生的怪事,，也會被認(rèn)為是天狗在作祟。比如在山中聽到斧頭伐木而后大樹倒下的聲音,，但發(fā)現(xiàn)并沒有樹倒下,，被叫做“天狗倒”。還有進(jìn)山林打獵,，突然刮起大風(fēng),，伴隨著有很多大石頭掉下來，被認(rèn)為是天狗經(jīng)過而有的“天狗礫”,，據(jù)說被天狗礫打到,，人會生病，即使沒有打到,，遇上天狗礫,，當(dāng)天的打獵也會全無收獲。據(jù)說天狗還會把迷失在森林里的人拐走,，日本古代稱在山林中消失的小孩叫做“神隱”,，是說被神明藏起來了,。

　　日本的天狗據(jù)說也是引自中國，但在中國,，天狗并不是作為妖怪出現(xiàn)的,。《山海經(jīng)·西山經(jīng)》中,，天狗是一種動物：“又西三百里,，曰陰山。濁浴之水出焉,，而南流于番澤,。其中多文貝，有獸焉,，曰天狗,，其狀如貍而白首，其音如榴榴,，可以御兇,。”《太平御覽》卷九零五引《秦氏三秦記》說：“有白鹿原,。周平王時白鹿出此原,。原有狗枷堡，秦襄公時有天狗來其下,，凡有賊,，天狗吠而護(hù)之，一堡無患,?！?/p>

　　此外，中國語境中的天狗是星神中的惡煞,?！稘h書·天文志》中描述天狗，“狀如大流星,，有聲,，其下止地，類狗,。所墜及,，望之如火光炎炎中天，其下圜如數(shù)頃田處,，上銳見則有黃色,，千里破軍殺將。”

　　天狗星是煞星,，特別是主兵災(zāi)民禍,，天狗墜地，大軍覆境的記載在中國的筆記文獻(xiàn)中并不少見,。北宋句延慶的《錦里耆舊傳》卷二提及：“五代前蜀永平二年五月二十三日丑時,，天上忽震一聲，有電光數(shù)丈,，或明或潛滅,，皆云天狗也，占其下殺萬人,?！泵鞔跽自频摹栋鬃憩嵮浴分杏小疤旃氛诪?zāi)”條，云：“萬歷十六年九月中旬天初明時,，西南忽見有紅白氣如龍,，亦如犬，長竟天,，其光下掃地及拂人間,，皆驚倒，良久方不見,。尋考《天官書》,，以為天狗星見，掃民間也,。次年果赤旱數(shù)千里,，民至采榆皮買麻餅充食,，餓死者不知幾千萬人,。又繼之以大疫，死者無算,，至有滅門者,。”

　　日本最早關(guān)于天狗的記載和中國類似,，也是用來比喻彗星和流星,。從中世開始，日本的天狗漸漸演變成妖怪形象,。最初天狗的形象是鳥喙人身,，長著一對翅膀。與此相關(guān)的最著名傳說就是崇德天皇,，崇德天皇在涉及執(zhí)政權(quán)的保元之亂中兵敗,，后在流亡中含恨而死，臨終發(fā)下毒誓“愿為日本之大魔，為皇戮民,，為民弒皇,，此國永為亂世”， 寫罷將經(jīng)文沉入海底,，咬舌自盡,，傳說其怨靈后來化作金色大鳶身姿的大天狗為害人間。

　　在中世天狗就是最有勢力的妖怪,?！短接洝贰妒呛Ψ焕L卷》《天狗草紙》《七天狗繪》等繪卷和文字資料中都有記述。天狗的傳說,，后來又融入宗教元素,。鐮倉時代《是害坊繪卷》畫了是害坊天狗與天臺宗僧侶大戰(zhàn)，結(jié)果敗退的故事,。天狗在那時的基本形象是佛教的對立者：剛開始是天資比較高的僧侶,，因自己才能高，漸漸生了傲慢心,，偏離佛道,，墮入天狗道，成為妨礙佛教信徒的妖怪,。

　　不過在日本,，天狗并不是純害的形象，反而是動畫,、文學(xué)等作品中常有的角色,。森見登美彥的《有頂天家族》中描述了遷都平安城后，人類,、貍貓,、天狗三足鼎立的世界——“人類在街上生活，貍貓在地上爬行,，天狗在空中飛翔,。”其中天狗的豪語是：“抬頭仰望這城市四周的山巔吧,！好好對居住于天界的我們心存敬畏吧,！”這大概也是天狗一貫的傲嬌形象吧。

　　魅惑狐族

　　妖與靈獸的二元

　　日本的妖怪系統(tǒng)里,，狐族是個分量不小的妖怪群體,，其中像九尾狐，是最著名的妖怪之一,。九尾狐被描述成有著九根尾巴,、金色皮毛、雪白面孔的妖狐。善于幻化成絕世美女迷惑君王,，和酒吞童子一樣是“日本三大惡妖怪”中的一個,。

　　九尾狐的故事一直是舞臺表演和浮世繪等藝術(shù)形式熱衷的主題。幕末的曲獨樂師竹澤藤次,，以九尾狐為主題,，創(chuàng)作了《金毛九尾三國渡》的雜耍表演，受到當(dāng)時人們的歡迎,。浮世繪畫師葛飾北齋也畫過《三國妖狐傳》,，里面畫的就是九尾狐的三個化身——天竺的華陽夫人、中國商朝的妲己和日本的玉藻前——的故事,。

　　九尾狐生于天竺,，經(jīng)長年累月修煉而成，為毀滅佛教,，將此世變成魔界,，化身華陽夫人，蠱惑當(dāng)時的掌權(quán)者斑足王,。諸侯普明長者用寶劍“獅子王”的威力,，也未能將其殺死，使其逃向東方,。而后九尾狐來到中國的商朝,，成為商紂王的寵妃妲己，迷惑紂王,，使之耽于淫樂,，暴虐無道。葛飾北齋畫于1807年的《三國妖狐傳·唐土紂王宮殿》中,，畫了西伯文王因紂王懷疑謀反而被捕,，前來祈求赦免父親的兒子被紂王當(dāng)面殺死。后面也和《封神演義》中的故事相似,，周武王在姜子牙的協(xié)助下起兵滅殷商,，并用照妖鏡找出九尾狐的本體，將其斬首,，但其元神卻得以逃脫至日本。有一種說法是,，日本在唐朝派遣唐使到中國,，九尾狐便混入日本使船，隨船來到了日本,。

　　一直到平安時代后期,，九尾狐化身鳥羽天皇最寵愛的女御玉藻前，最后被陰陽師識破，逃向下野國（栃木縣）的那須野,，三浦介平義明,、上總介平廣常受命放箭射殺之。被消滅的九尾狐的尸體變成了石頭,，向經(jīng)過的行路者噴出毒氣,，人們將此石頭稱為“殺生石”。由于元神不滅,，最后只能請有靈力的僧人將殺生石封印,。

　　但在中國，九尾狐在《封神演義》之前,，其實一直是瑞獸,。《山海經(jīng)·南山經(jīng)》中說：“青丘之山,，有獸焉,，其狀如狐而九尾，其音如嬰兒,，能食人,；食者不蠱?！薄短綇V記》卷四四七《瑞應(yīng)編》中做了延伸,，說“九尾狐者，神獸也,。其狀赤色,，四足九尾。出青丘之國,。音如嬰兒,。食者令人不逢妖邪之氣，及蠱毒之類,?！睎|漢趙曄《吳越春秋·越王無馀外傳》中講了大禹和九尾狐的故事。說大禹三十歲未娶,，行至涂山,，見九尾狐。禹以為是王者的征兆,，所以向涂山氏求娶,。漢代畫像石中，九尾狐常常和白兔,、蟾蜍,、三足烏等一起列于西王母座旁,，作為祥瑞之獸。一直到明代《封神演義》才出現(xiàn)九尾狐變成的妲己這一妖狐形象,。

　　但除了九尾狐,，狐的形象不管在中國還是在日本，都是十分多元的,，狐的形象,，一直善惡并存。這大概也是“妖”和“仙”可以互相轉(zhuǎn)化,、并非壁壘森嚴(yán)的結(jié)果之一,。《太平廣記》卷四四七引《玄中記》說：狐五十歲,，能變化為婦人,。百歲為美女，為神巫,，或為丈夫與女人交接,，能知千里外事，善蠱媚,，使人迷惑失智,。千歲即與天通，為天狐,。天狐是狐貍中的得道者,。唐戴孚的《廣異記》“長孫無忌”條提到天狐，說“宅內(nèi)井,、灶,、門、廁,、十二辰等”,，皆不能制。五岳神雖擒之而不能殺,，因為天曹所役使也,。

　　和中國志怪中很多的人狐相戀并結(jié)婚生子的故事類似，日本也有突破人妖壁壘的故事,。比如平安時代著名陰陽師安倍晴明的母親葛葉狐,。葛葉狐傳說是住在和泉國（現(xiàn)大阪府）信太森林中的白狐，化身為女子,，成為安倍保明的妻子,，并生下了安倍晴明。某日,，其原形不小心被丈夫識破,，只好離開。另一說是安倍晴明五歲時,，意外見到了母親狐貍的真身,，于是母子分離。在歌川國芳的浮世繪作品《木曾街道六十九次之內(nèi) 妻籠 安倍保明 葛葉狐》中,，畫的就是幼兒的安倍晴明與葛葉狐母親分離的場景,，母親的身體即將消失，孩子伸手抓住她的衣裙,，母親回首悲戚地看著兒子,，紙拉門上有葛葉的留言：“如果思念，就來尋找吧,。會逢和泉最深處,，信太之森有葛葉?！眰髡f晴明日后依循這一指示曾去森林中尋找母親,，而他從小顯示的不凡靈力也是來自于母親?！督裎粑镎Z》中說安倍晴明和師父一同在晚上出行,，行至某處時，甚至比師父更早洞悉路上的百鬼夜行之景,，由此被師父斷言天賦驚人,，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狐族的母親有關(guān)。狐族后裔的傳說也為這位平安時期著名的陰陽師增添了傳奇的色彩,。

　　□李昶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