潤物無聲中傳遞直抵人心的力量

　　——李子柒式短視頻走紅海外的啟示

　　【熱點觀察】

　　她身著中國傳統(tǒng)服飾,，在山間汲泉水,，在菜地摘時蔬,，在幽靜的院落里烹飪傳統(tǒng)美食，周圍鮮花灼灼,，山林森森，流水潺潺,，仿佛在世外桃源……四川女孩李子柒，從中國農(nóng)家的衣食住行中取材拍攝視頻,，作品散發(fā)著濃濃的煙火味道和田園氣息,。

　　近日，這些視頻從國內(nèi)火到了國外,，李子柒在YouTube上的訂閱者數(shù)量已超過760多萬,，相關視頻的點擊量達數(shù)千萬。不少外國人通過視頻,，開始了解“有趣又好看”的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,，進而開始喜歡中國人，喜歡這個國家,。

　　李子柒的視頻,，沒有對中國文化進行直接介紹和夸贊，甚至連臺詞都很少,，她只是默默地在那里干著農(nóng)活,，偶爾跟奶奶說幾句四川方言。她在拍攝這些視頻時,，沒想到會火到國外,，更沒想過要借此向世界傳播中國文化。她的“無心插柳”之舉,，卻創(chuàng)造了對外文化傳播的奇跡,。

　　1、探尋人類共通的價值和情感

　　好的傳播,，一定要有好的故事,。以人為本是檢驗一個故事生命力的主要標準。

　　如何以人為本,？最重要的是與人相聯(lián)系,。一個故事如果只停留在反映情感的層面，充其量只能算是有內(nèi)容,。在信息過量時代,，有內(nèi)容的故事未必能取得良好的國際傳播效果。好的故事內(nèi)容必須具備積極向上的價值觀,，而且能夠發(fā)揮引領作用,。也就是說，故事內(nèi)容得與真,、善,、美息息相通,。正如馮友蘭所說：“人類所有之真、善,、美,，歷史多與以相當?shù)牡匚弧Ｆ湮吹孟喈數(shù)牡匚徽?，則多其不真真,、不真善、不真美者也,?！?/p>

　　從實踐中看，跨文化傳播中,，脫穎而出的內(nèi)容都承載著人類共通的價值和情感,。比如，《泰坦尼克號》《阿凡達》等影片受到不同國家觀眾的認可,，是因為它們讓人感受到了愛情的偉大和美好,；國產(chǎn)動畫片《京劇貓》去年在東南亞爆紅，是因為它刻畫了一只普通的貓通過團結貓群對抗邪惡并拯救“貓土”的故事,，“正義,、勇敢、成長”這些價值觀自然得到展現(xiàn),，引起了不同文化背景觀眾的情感共鳴,。

　　因此，今后我們在對外文化傳播和講述中國故事的過程中,，先不要著急想著“我想傳播什么”,，而要先考慮“想傳播的內(nèi)容中，哪些內(nèi)容是對方容易接受的”,。

　　當然,，有價值追求并不是在價值觀的外面生硬地套個文藝外殼，而是要將價值觀不露聲色,、不露痕跡地融入內(nèi)容,。李子柒視頻作品的共性是散發(fā)著一種原生態(tài)的美，并且“天人合一”“道法自然”等中國傳統(tǒng)的思想價值觀念隱藏在這種美的最深處,。她自身的形象設計顯示出“柔而不屈,，強而不剛”的美。國外受眾雖然對中國文化不甚了解,，很多人也不是為了通過觀看李子柒的視頻來了解中國,，但他們喜歡李子柒視頻里傳遞的美，而美是有力量的，這種力量牽引著外國觀眾繼續(xù)了解中國和中國文化,。

　　2,、在新媒介環(huán)境中順勢而為

　　就短時間內(nèi)的影響力和傳播效果來看，李子柒的視頻可能抵得上甚至超過花費大量時間制作的影視作品,、舞臺藝術作品,。這是因為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時代，對外文化傳播有了更多載體,、平臺和渠道,，尤其是新媒介與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結合，所產(chǎn)生的影響力和傳播力已大大超越了傳統(tǒng)媒體,。這啟示我們，對外傳播中國文化,、向世界講述中國故事的方式和形式,，得跟上傳播環(huán)境的變化。

　　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,，在對外文化傳播中,，我們把目光多放在傳統(tǒng)的形式上，比如推動中國影視作品走出去,，進行中國文學作品的對外譯介,，在海外進行舞臺藝術作品和美術作品的展演展示，等等,。上述努力取得了一些成績,，比如《媳婦的美好時代》等影視作品在非洲等地受到熱捧，莫言等人的作品被譯成多種文字在國外出版,?？墒俏覀儜摽吹剑环矫嫖膶W等傳統(tǒng)文藝形式的傳播力和影響力有限,；另一方面,，在電影等一些領域，我們?nèi)孕枰ㄙM較長時間方能消弭與發(fā)達國家的差距,。所有這些都制約了對外傳播的效果,。

　　因此，在繼續(xù)努力做好上述各方面工作的同時,，我們應該抓住新媒介革命的機遇,，順勢而為，另辟蹊徑,，就像李子柒所做的那樣,，采用更多新形式、創(chuàng)造更多新方式，來傳播中國文化,、講述中國故事,。

　　以短視頻為例，除了李子柒的那些作品,，這幾年還有不少中國題材的短視頻在海外走紅,。比如，2019年初,，一條短視頻在國外社交平臺上瘋傳,，視頻里，從青春活潑的孩子到步履蹣跚的耄耋老人,，四代人在一聲聲“媽”的呼喚聲中,，依次出場。這溫暖幸福的場面讓外國網(wǎng)友感動不已,。他們在點贊轉(zhuǎn)發(fā)之余,，也從中讀懂了中國的“家文化”“孝文化”。

　　新媒介降低了傳播的門檻,，卻提升了“讓內(nèi)容火起來”的難度,。要想用新的形式講好中國故事，需要費一番心思,。就像李子柒的視頻作品,，制作精良的背后是艱辛的付出，比如一個成片近5分鐘的作品,，前后累計拍攝素材會達2000條之多,。

　　3、發(fā)揮“民間文化使者”的作用

　　李子柒自己或許沒有對外文化傳播的主觀目的,，但她不經(jīng)意間成了這方面的“高手”,。我們在感嘆“高手在民間”的同時，更應該轉(zhuǎn)變對外傳播的思維：對外文化傳播也好,，向世界講述中國故事也好,，不僅是政府和文藝機構的事，也是每一個中國人的責任,；同時,，相較于政府主導的對外文化傳播，民間的傳播,，由于形式靈活,、內(nèi)容豐富、題材廣泛,、更接地氣,，效果可能更好,，因此我們今后在這方面應該多多發(fā)力。

　　對外文化傳播需要更多的“李子柒”,。對于從事對外文化傳播的民間力量,，政府和社會既不能過多介入他們的傳播活動，又應該從側面給予鼓勵,、引導和服務,。比如，通過培訓等多種形式,，引導李子柒一樣的網(wǎng)紅,，樹立正確的價值觀，了解更多相關的信息,，加深對國情,、社情、民情的認識,，幫助他們提升跨文化傳播的能力,。需要指出的是，目前在鼓勵民間力量進行對外文化傳播方面,，我們似乎還沒有相關規(guī)劃，這方面的頂層設計亟待加強,。

　　李子柒視頻海外走紅的背后,，其實是世界對崛起中國的好奇。未來,，隨著中國從大國向強國邁進,，外界對中國文化和中國故事的興趣會越來越高漲，這為我們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提供了機遇,。當然,，講好中國故事，塑造中國形象,，僅憑一人之力無法完成,，我們期待更多“李子柒”從不同角度、不同側面向全世界展示既富有獨特傳統(tǒng)文化內(nèi)涵,，又不斷向現(xiàn)代化前行的中國,。同時，對外文化傳播是一個潤物細無聲的長期過程,，需要各方共同努力,。對于“李子柒”等“民間文化使者”，我們應發(fā)揮他們的特長,，尊重他們的創(chuàng)造,，調(diào)動他們的積極性，但有一點要注意，那就是也不能過度透支他們,。

　　(作者：劉琛,，系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、博士生導師,，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“海外智庫中的中國文化形象”成果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