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年瘧疾抗爭史:金雞納霜,、青蒿素和5次諾貝爾獎
華西都市報-封面新聞記者 燕磊
人類與瘧疾的抗爭,,已經(jīng)持續(xù)了幾千年,。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,人類不但發(fā)現(xiàn)了瘧疾的病原體瘧原蟲,,還推出了一個又一個治療瘧疾的藥物,,從一定程度上控制了瘧疾蔓延。作為對抗瘧疾的“武器”,,金雞納霜,、藥物級奎寧以及青蒿素,大大促進了人類醫(yī)學史進步,。
盡管如此,,徹底消滅瘧疾的任務仍任重道遠。一旦瘧原蟲體內(nèi)基因出現(xiàn)變異,,對抗瘧藥物產(chǎn)生了抗藥性,,再加上耐藥寄生蟲具有的進化優(yōu)勢,現(xiàn)有抗瘧藥物將失去作用,。
因此,人類與瘧疾的抗爭史,,也是一個不斷研究瘧疾抗藥性,、推出新型特效藥物的過程,。
但丁在《神曲·地獄篇》中曾借瘧疾描繪恐懼情緒:“猶如患三日瘧疾的人臨近寒顫發(fā)作,指甲已經(jīng)發(fā)白,,只要一看陰涼兒就渾身打戰(zhàn),。”
雖然對大多數(shù)中國人而言,,瘧疾現(xiàn)在似乎已經(jīng)很少被提及,,但在歷史上,瘧疾卻是最為兇險的傳染病之一,,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人類歷史的前進方向,。
康熙身染瘧疾險喪命
染上瘧疾,會使得患者有周期性寒熱發(fā)作,,常伴頭痛,、惡心等癥狀,嚴重者可危及生命,。瘧疾曾肆虐人間上千年,,令人談之色變。
根據(jù)文獻記載,,不少名人曾遭瘧疾戕害,,其中就有古希臘的亞歷山大大帝、意大利大詩人但丁,、近代英國資產(chǎn)階級革命領袖克倫威爾等,。
在中國歷史上,瘧疾也是???。
電視劇《康熙王朝》中,康熙三次親征噶爾丹,,其中一次中途便患上了瘧疾,,差點喪命。幸好法國傳教士洪若翰進獻金雞納霜,,康熙服下這種粉末沖成的藥劑后痊愈了,。
康熙五十一年(1712),曹雪芹的祖父,、江寧織造曹寅患瘧疾無藥可治,,因受寵信,希望康熙皇帝賜下金雞納霜,。蘇州織造李煦在奏折里寫得生動:“曹寅向臣言,,我病時來時去,醫(yī)生用藥不能見效,必得主子圣藥救我……若得賜藥,,則尚可起死回生,,實蒙天恩再造?!?/p>
康熙帝看信后親筆朱批:“爾奏的好,,今欲賜治瘧疾的藥,恐遲延,,所以賜驛馬星夜趕去,。”
康熙在朱批中,,還詳細寫了金雞納霜的服用說明,,“用二錢未酒調(diào)服,若輕了些,,再吃一服,,必要住的。往后或一錢或八分,,連吃兩服,,可以出根”,并強調(diào)“若不是瘧疾,,此藥用不得,,萬矚!萬矚,!萬矚,!萬矚!”
從北京到揚州,,康熙派快馬趕去,,但曹寅最終還是沒能趕上吃藥,不治而亡,。曹寅的突然死亡,,讓曹家迅速敗落,16年后更是被雍正皇帝抄家,。不過,,見證家族衰敗離散的曹雪芹卻因此寫出了傳世之作《紅樓夢》。
金雞納霜在清朝的文獻中記載為“金雞挐”,,由于藥物難得,,又治好皇帝的病,此藥成為幾乎專供皇室使用的寶藥,,民間罕見,。
從1919年開始,,瘧疾開始在云南繁華市鎮(zhèn)思茅流行,原本七八萬人口的思茅,,到新中國成立時僅剩944人,。
季羨林在《賦得永久的悔》中曾有過這樣的描述:在過去幾百年幾千年的歷史上,思茅是地地道道的蠻煙瘴雨之鄉(xiāng),。一九三八年和一九四八年,這里爆發(fā)了兩次惡性瘧疾,,每兩個人中就有一人患病死亡,。縣大老爺?shù)难瞄T里,,野草長到一人多高,。
從金雞納樹皮到藥品奎寧
在世界歷史上,有一個奇怪的現(xiàn)象:歐洲人從15世紀發(fā)現(xiàn)美洲新大陸開始,,迅速對美洲進行殖民,,但是對近在咫尺的非洲,卻一直到19世紀才大范圍展開,。
那么,,為什么歐洲人放著家門口的非洲不去,反倒寧可去美洲呢,?就是因為瘧疾作怪,。由于對瘧疾認識不清,歐洲人長期沒有有效的治療瘧疾方法,,而非洲大陸又是瘧疾的發(fā)源地,。
可以說,瘧疾阻滯了歐洲人邁向非洲的步伐,。
瘧疾原本在美洲大陸也曾流行傳播,,但秘魯?shù)挠〉诎踩藚s發(fā)現(xiàn),美洲豹,、獅子在染上瘧疾后,,總能奇跡般地“自愈”。
后來印第安人通過跟蹤才知道,,原來美洲豹和獅子患病后,,會啃嚼金雞納樹皮來治療。于是,,印第安人開始用金雞納樹皮泡水,。逐漸,金雞納樹皮也成為治愈瘧疾的民間偏方,。
隨著歐洲殖民者入侵美洲,,最初很多人都曾感染上嚴重瘧疾,,包括西班牙駐秘魯總督的夫人安娜。
傳說,,就在安娜病危之際,,一位印第安姑娘為她偷偷送去金雞納樹皮研磨成的粉末,安娜服用后不久便轉危為安,。從此,,金雞納樹皮很快在西班牙變得家喻戶曉。
后來,,一名西班牙傳教士將金雞納樹皮帶回了歐洲,。經(jīng)科學家悉心鉆研,他們發(fā)現(xiàn),,不僅是樹皮,,金雞納樹的樹根、樹枝,、樹干中,,含有多達25種以上生物堿,樹皮中含量尤其豐富,。而在金雞納樹皮含有的生物堿中,,70%為奎寧。
經(jīng)過一段時間研究,,終于提煉,、合成了藥物級的奎寧。獲得治療瘧疾藥物后,,歐洲人進軍非洲大陸,,很短時間內(nèi)控制了整個非洲。
“精準狙擊”的抗瘧藥青蒿素
然而,,奎寧并不是治療瘧疾的最終答案,。
如果說,抗瘧藥奎寧是對瘧疾的“狂轟亂炸”,,而青蒿素則完全是“精準狙擊”,。高效的同時,也沒有奎寧劇烈的副作用,。
據(jù)史料記載,,病人服用奎寧后,很容易出現(xiàn)腹瀉,、哮喘,、耳鳴、急性溶血等不良反應,。20世紀60年代,,瘧原蟲對奎寧類藥物產(chǎn)生抗藥性,,更是使得全世界2億多瘧疾患者面臨無藥可治的局面,死亡率急劇上升,。
此時,,來自中國的科學家屠呦呦及其團隊發(fā)現(xiàn)了青蒿素,帶來了一種全新的抗瘧新藥,。以青蒿素類藥物為基礎的聯(lián)合療法,,至今仍是世界衛(wèi)生組織推薦的瘧疾治療方法,挽救了全球數(shù)百萬人的生命,。
屠呦呦本人也因創(chuàng)制新型抗瘧藥——青蒿素和雙氫青蒿素,,榮獲2015年諾貝爾生理與醫(yī)學獎。
青蒿素的發(fā)現(xiàn),,為全人類找到了對抗瘧疾的新武器。
據(jù)估計,,2010年至2017年,,各國共采購超過27億次以青蒿素為基礎的復方藥物療程,其中98%用于世衛(wèi)組織非洲區(qū)域,。青蒿素為長久以來受瘧疾“死亡纏繞”的非洲大陸,,帶去了希望。
抗瘧疾產(chǎn)生的5次諾獎
大自然是最具創(chuàng)意的“藥學家”,,它造就的金雞納霜,、青蒿素,都具有新穎的結構,、神奇的療效,,并且遠遠超出了醫(yī)學家、藥學家的想象力,。
這些,,又為人類醫(yī)學的進步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動力。
無論是金雞納樹皮的發(fā)現(xiàn),,奎寧的分離,、應用與合成,還是青蒿素的發(fā)現(xiàn),,都在醫(yī)學發(fā)展史及科學研究史上,,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。
在人類與瘧疾的斗爭歷程中,,取得了諸多研究成果,。比如,在諾貝爾獎設立的120多年時間里,,有5位科學家因研究瘧疾獲得了諾貝爾獎,。其中,,第五位就是中國的科學家屠呦呦。
從遠古開始,,疾病就與生命同在,,但傳染病卻最為直接、不由分說地威脅和挑戰(zhàn)任何人,,也挑戰(zhàn)人類文明,。傳染病的到來,讓人們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的無知和無助,,當人們無法控制它蔓延的時候,,恐懼就產(chǎn)生了。
不過,,人類正是在這樣的恐懼中,,不斷發(fā)展自己。和疾病一起生活,,從來就是人類文明的一個部分,。疾病,不斷逼迫著人類改變自己,、抗爭下去,。
“所有不能打敗你的,都會讓你變得更強大”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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