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非遺的年輕人

　　本報見習記者 朱凌君

　　最近，經(jīng)專家評審,，江蘇227位鄉(xiāng)土人才正式獲評高級,、正高級鄉(xiāng)村振興技藝師職稱。這些晉升至“教授級”的鄉(xiāng)土人才中,，有繡娘,、鎖匠，有種田高手,、飼料大王,，也有海歸博士和職業(yè)農民，有人出自紫砂壺,、漆器,、花木種植、廣告攝影公司,，還有一位宿遷的鎖匠顧師傅,，開鎖、制鎖干了30多年,，癡迷鎖具研究,，擁有防盜窨井蓋、新型車輛雙保險防盜鎖,、摩托車防盜鎖等20多項專利,，他的徒弟們也在發(fā)明之路上取得累累碩果。

　　這則消息,，讓一群年輕人心頭一熱——今年26歲的孫羽飛和34歲的甘菲從未見過面,，但或許在某個平行時空里，他們會相談甚歡,。

　　他們都是非物質文化遺產手工藝行業(yè)里的“后浪”,，一人做紫砂壺，一人做漆器,。孫羽飛出生在有中國“陶都”之稱的江蘇宜興市丁蜀鎮(zhèn),，從小就跟紫砂結緣?？恐覀鞯闹铺帐炙?，1994年出生的他，小小年紀就被華東師范大學聘為校外專家,。不過,，他不滿足于只做傳統(tǒng)的紫砂壺,，想在其中加入賽博朋克等新潮的元素。今年,，他還把紫砂寫成了說唱歌曲,，一首《有一把紫砂壺它叫作宜興》在網(wǎng)上收獲了不少好評。

　　在安徽黃山,，甘菲的父親甘而可,，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代表性傳承人。但甘菲卻不想做漆器技藝的傳承人,，反而把心思都花在了漆器的推廣上,。比如，和愛馬仕的子品牌“上下”聯(lián)名合作,，將漆藝融入當代設計,。另外，她還想將其他傳統(tǒng)技藝融入漆器制作,，“做一些新奇的實驗”,。

　　近年來，各地對非遺的重視程度不斷提升,，各級非遺項目持續(xù)擴增,，非遺的活態(tài)傳承被一再強調。已經(jīng)有一些新的嘗試,，比如用練習生模式選拔非遺傳承人,，用民樂嗩吶吹奏電音，將舞臺劇,、街舞,、小品融入皮影戲等新嘗試層出不窮，非遺項目不斷“出圈”,，吸引更多年輕人關注的同時,，也試圖打開通向當下生活的更多接口。但另一方面,，“80后”和“90后”已經(jīng)或即將三十而立,，陸續(xù)步入社會舞臺的中央，但在“慢工出細活”的非遺手工藝圈子里,，他們很難突破“后浪”的標簽和天花板,，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放大了他們的困惑與焦慮。

　　非遺手藝傳到了“90后”,、“80后”手里,，一些做法可能在老一輩眼里有些離經(jīng)叛道，但創(chuàng)新不應被忽視。

　　拿什么留住年輕人,？

　　孫羽飛和紫砂的緣分，打小就結下了,。他出生在宜興的紫砂世家,，父親是當?shù)刈仙肮に噺S的帶班老師，家里的長輩幾乎都是廠里的職工?，F(xiàn)在,，做紫砂也成了孫羽飛的工作之一。他每天早上6點起床,，一直工作到下午5：30,，固定作息。

　　在大多數(shù)的非遺傳承中,，家族傳承可能是最常見的方式,。“在宜興,，幾乎所有做紫砂的年輕人,，問及原因，都會回答‘從小耳濡目染’,?！睂O羽飛告訴記者，“但大多數(shù)人可能和我一樣,，雖然從小受到家庭影響,，長大后卻很少會想要去接替父輩?！?/p>

　　小時候,，孫羽飛幾乎每天都能看到父親做紫砂壺，但他不感興趣,，也從不上手去做,。等上了大學，孫羽飛選擇了南京藝術學院的陶瓷設計專業(yè),。說是選擇,，其實就是家里的意思，為的是學成之后子承父業(yè),。

　　“從小在做手藝的家庭中成長的人,，多少都會有些叛逆?！备史埔灿蓄愃频南敕?，“可能正是因為從小看著父親辛苦做事，我才更加不想接父親的班?！备史聘赣H甘而可,，在圈內很有名氣，他做的“菠蘿漆”漆器圓盒曾入選故宮博物院現(xiàn)代工藝品收藏,。早年間,，甘而可學過繪畫、雕塑,，做過木工,，還開過古玩店。1999年,，甘而可迷上了漆器,，索性關了店，一心鉆研徽州當?shù)氐膫鹘y(tǒng)犀皮漆工藝,。

　　甘菲還記得,，父親每天和漆打交道，手臂上長滿漆瘡,，得用韭菜榨汁,，抹在漆瘡過敏處。也許是那面目可憎的漆瘡給她留下的陰影,，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,，甘菲都不愿觸碰與漆相關的事物。

　　甘而可希望女兒能傳承手藝,，但他也不太好明說,。

　　甘菲經(jīng)常看到,，父親做漆器時,，會對著光影反復認真地觀察，有時喃喃自語,。小時候甘菲不理解,，后來才知道，父親是在揣摩光影中凸顯得自然的紋理,。記者采訪期間,，父女二人會忽然停止說話，對著桌上的玻璃煙灰缸出神,，似乎是為了記錄某種光影,，隨即都拿出手機拍照，相視一笑,。

　　這是一個看起來很美,，但很枯燥的行當,。光是漫長研究和無數(shù)次失敗帶來的挫敗感，就能嚇退了一大批想來拜師學藝的年輕人——很多人不知道,，在漆器行當里,，有些時間可能是以“月”來計算的，精品傳統(tǒng)漆器的制作,，一般都需花上一兩年的時間甚至更久,。甘而可領著記者參觀他的工作室，指著其中一個半成品漆碗說：“只需再打磨數(shù)月就可完工,。”神情好似談論明天就可以出廠的貨品,。

　　甘菲曾在國外,，還有北京、上海等地生活和工作,，直到去年才回到黃山老家長居,，一度在這樣慢節(jié)奏的生活中，倍感焦慮,。最近,，甘菲逐漸適應了，但有時候仍會開玩笑抱怨父親：“你花幾個月時間看書,，只為確定胎骨形狀,？過于奢侈！”

　　甘菲在大學讀中文系,，一心鉆進文學的天地里,，但架不住父親的軟磨硬泡，平常甘菲會幫助父親在網(wǎng)上收集相關的資料和圖片,，偶爾也會給父親的創(chuàng)作提提意見,。“家庭是一種天然的吸引,，有時候就覺得有責任去做些事情,。”慢慢地,，甘菲也在這種興趣和責任的牽扯間,，找到了自己和父親的契合點——研究生期間，甘菲學的文博專業(yè),，她自稱是“另類傳承”,，雖然自己不會做手藝，但想通過理解漆器藝術,，把漆器之美傳達給更多的人,。

　　2018年，一檔聚焦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技藝的紀錄片播出，甘而可參與的部分,，被命名為《中華漆器復興羅曼史》,，甘而可一下子多了不少粉絲，那段時間,，也有不少年輕人前來,，打聽如何“拜師學藝”。然而,，熱潮過后,，幾乎沒人留下來?！盎蛟S年輕人向往更大的世界,，不愿被這小小的漆器困住了手腳?！备识烧f,，這似乎也是當下一些傳統(tǒng)手工藝的縮影，熱度很高,，關注不少,。在B站這樣年輕人集聚的網(wǎng)絡平臺上，經(jīng)常有滿屏幕的彈幕,，膜拜各類“大神”,，有做木工的、做雕刻的,，但真要進圈子學藝的,，幾乎沒有。這段時間,，記者有意識地尋訪傳承非遺手工藝的年輕人,，但實在是鳳毛麟角。

　　關鍵之一,，可能在于收入,。當前，大多數(shù)傳統(tǒng)手工藝者收入不算高,。當最年長的一批“90后”,，相繼跨過30歲，養(yǎng)家糊口的壓力不小,?！皩τ诖蠖鄶?shù)年輕人而言，情懷終究不能取代現(xiàn)實的需求,?！备识烧f,，況且相比從前，“后浪”的選擇余地很大,。甘菲記得,，為鉆研犀皮漆技藝，父親鉆研10多年,，每天除了吃飯睡覺,，就是干活?！耙皇强恐伴_店積累的家底,，可能很難堅持下來?！备识商寡?。

　　非遺是份好工作？

　　“我一直覺得錢挺重要的,。”孫羽飛直言不諱,。

　　上大學時,，孫羽飛開過小賣部，嘗試過各種兼職,，還做過紫砂壺生意,，現(xiàn)在做紫砂壺的工具和玩音樂的樂器都是他自己攢錢買的。在他看來,，相對充足的資金是進行各種創(chuàng)作的保障,，“年輕的手藝人也有生活的壓力，只談詩與遠方是不現(xiàn)實的”,。

　　宜興的紫砂產業(yè)十分發(fā)達,，近些年卻也面臨轉型的瓶頸。關于產業(yè)的焦慮,，也蔓延到了當?shù)氐哪贻p人中,，大家都在想出路。孫羽飛覺得,，紫砂壺要賣得出價格,，一靠技藝，二靠創(chuàng)意,。但手藝的進步和成熟需要時間,，即使有老師傅的指點，年輕人要在短時間內就精進手藝也很困難,。

　　孫羽飛的想法是,，先以創(chuàng)意取勝,，想要做一些更新潮和奇特的紫砂壺，接下來,，他還想通過和潮牌聯(lián)名等方式推廣自己的紫砂壺作品,。

　　甘菲同樣青睞聯(lián)名的方式。此前,，她把漆器和愛馬仕的子品牌“上下”做聯(lián)名,，今年，她又跨界合作,，做兩款家具作品,，即將于近期完工。甘菲覺得,，和知名品牌的合作則能進一步突顯工藝品的價值,。“這或許是一種良性循環(huán),?！苯陙恚识傻钠崞髯髌放馁u價格逐步提升,，也激勵了他的徒弟們的學藝熱情,，“讓很多人看到了學漆藝的前景，只要好好做作品,，磨煉手藝,，是能看得到出路的?！?/p>

　　邱昌明不太理解年輕人的這種焦慮——曾幾何時,，有一項傳統(tǒng)手藝伴身，是最好的工作——邱昌明是湖州善璉湖筆廠的老廠長,，早已退休,。他總忍不住提起自己1966年剛進湖筆廠當學徒的日子。很長一段時間,，除了供銷社外,，湖筆廠幾乎是當?shù)刈詈玫墓ぷ鳌：P曾輝煌一時,，其制作技藝在2006年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遺產文化名錄,，湖州善璉湖筆廠是知名的老字號、老廠子,。

　　時代不同了,。善璉湖筆廠的廠房是老房子，白墻瓦房,，樓梯與墻漆都是很老的樣式,。工人們也都是老伙計了,，邱昌明口中的“年輕人”，已是四五十歲模樣,。雖然有一些對非遺手工藝者的補貼,，工廠還被開發(fā)成旅游線路能提高點銷售額，但“年輕人”在湖筆廠工作,，月工資到手兩三千元,。

　　邱昌明總擔心留不住“年輕人”。留不住人的不止善璉湖筆廠,，幾乎整個湖筆行業(yè)都處于低谷,。另外，在湖筆制作中,，女性占了絕大多數(shù),，湖州王一品齋筆莊掌門人許劍鋒告訴記者，近幾年在企業(yè)的招聘中,，幾乎看不到男性求職者,。

　　也有不同的聲音。在王一品做湖筆的沈曉紅就覺得,，湖筆是份好工作,。

　　1992年出生的沈曉紅，可能是目前湖筆行業(yè)里最年輕的技藝傳承者,。她學做湖筆的時間不長，還不到一年,，但此前的工作經(jīng)歷豐富,，高中畢業(yè)后，沈曉紅進了軸承廠工作,，工作辛苦也攢不下錢,，后來她又到物業(yè)公司工作，但內向的性格和不善言辭,，讓她在工作中屢屢碰壁,。

　　去年，她到王一品工作后覺得很滿意,，雖然收入不高,，但工作環(huán)境改善了不少，工作間有空調,，上班時間朝九晚五,、周末雙休?！瓣P鍵是離家近,，不到10分鐘的路程,，正好能照顧家里?！痹谏驎约t看來,，這或許不是最好的工作，但“方便照顧家庭”成了她優(yōu)先級的考慮,。

　　沈曉紅自己也沒想到,，寡言內向的性格反倒成了某種優(yōu)勢——做毛筆，大多數(shù)的工序都靠手工,，有些工序,，要板凳上坐上數(shù)年乃至十來年才能出師，最考驗耐性,。沈曉紅性子慢,，坐得住，上手很快,。將近一年的時間,，“擇筆”這一道工序學得有模有樣，成品質量有時能超過前輩,。不過,，對于這項技藝本身，沈曉紅倒沒有表現(xiàn)出多大的熱情和興趣,，對她而言,，這不過是份工作，無關文化也無關情懷,。

　　和沈曉紅想法類似的,，還有她在王一品的前輩黃丹，今年32歲的黃丹學做湖筆4年多,，現(xiàn)在是業(yè)務骨干,，擇筆、水盆,、刻字等工序都干得不錯,。黃丹喜歡做毛筆，閑下來就自己想辦法練練手,，“做毛筆比手機好玩”,。用黃丹的話說，這工作最大的好處就是“安耽”(湖州話：安逸),，工作壓力小,，不用加班。前不久,，她還帶著一家人去德清度假,，她很滿意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,。

　　年輕人到底怎么做非遺？

　　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“安耽”的工作,。

　　黃丹回憶,，和她一起進公司的同齡人，最終因為收入等原因陸續(xù)離職了,，堅持下來的僅她一人,。除了技術好、學得快,，沈曉紅和黃丹能在王一品找到“歸屬感”,，與許劍鋒的努力分不開。2011年許劍鋒接手王一品后,，大力倡導公司年輕化,，提拔了一批技術過硬年輕人，還打算培養(yǎng)傳承人技師梯隊,。沈曉紅和黃丹是他心中,，最新的一批接班人。

　　工作之余,，黃丹喜歡拍點日常做毛筆的短視頻,，分享在抖音上。她覺得,，這是她為湖筆傳承所做的“小創(chuàng)新”,。為了推廣，黃丹特意把自己的抖音號取名“湖州王一品齋筆莊”,。不過,，黃丹還沒有把自己這點小心思告訴許劍鋒，打算自己先試試,。

　　近年來，為了擺脫困境,，王一品沒少做嘗試,。2011年以來，公司從“經(jīng)營產品”到“經(jīng)營文化”的轉型,，一切工作圍繞企業(yè)文化傳承和產業(yè)創(chuàng)新,，首先就是“觸網(wǎng)”，與電商平臺和銀行App合作,，開拓線上市場,。另外，公司還與故宮博物院,、西泠印社,、國家博物館,、北京榮寶齋、上海朵云軒等合作,，研發(fā)文創(chuàng)產品,，注重個性化定制。今年,，他們還試水了直播帶貨的模式,，但效果一般，這不禁讓許劍鋒感慨：“原來并不是所有的創(chuàng)新都有用,?！?/p>

　　黃丹向記者“吐槽”：傳統(tǒng)技藝創(chuàng)新的步子，可以邁得更大一些,。比如,，原有制筆的流程過于煩瑣，適當?shù)睾喕鞒毯透淖兪址?，同樣能在保證毛筆質量的同時提高效率,。但許劍鋒和“老法師”們都不同意，許劍鋒總要講“遵循古法128道工序精細打磨”,，強調湖筆的制作歷經(jīng)時間的洗禮已經(jīng)十分完備,，貿然改變，只會使質量下降,，甚至造成湖筆的口碑坍塌,。這兩年，湖筆的日子本就不好過,。全國毛筆市場,，湖筆目前只占了兩到三成，湖筆行業(yè)中,，現(xiàn)在擁有生產能力的企業(yè)僅有20家左右,，產量、產值的差距已懸殊,?！叭羰沁B品質都丟了，湖筆還何以立足,？”許劍鋒說,。

　　但創(chuàng)新終歸是要堅持的，哪怕只是一小步,。黃丹偷偷告訴記者,，自己平時做筆時偶爾也會嘗試下不同的手法，或是適當簡化部分流程，但在每次的質檢中都能順利通過,。言語中似有一種惡作劇成功的小慶幸,。

　　孫羽飛不懂怎么做湖筆，但他知道怎么做紫砂,，他在網(wǎng)絡世界里的自我介紹,，寫的是“不會做紫砂壺的rapper不是好CEO”，說唱音樂人和首席執(zhí)行官,，排在制造紫砂壺之后,，“做紫砂”是最突出的“技能”。孫羽飛在南京藝術學院學習期間,，系統(tǒng)地接觸了陶瓷,、雕塑等藝術知識，這漸漸改變了他,?！跋袷且环N思維的拓展，讓我看到原來傳統(tǒng)藝術也能有這么多的想象空間,?！睂O羽飛說，他想在傳統(tǒng)紫砂的基礎上嘗試些新的風格和元素,，但一上手發(fā)現(xiàn)不簡單,，想做一點點突破，但嘗試過多次都沒達到理想的效果,，這讓他一度后悔,，沒有早點起步打好基礎。

　　現(xiàn)在的孫羽飛,，除了每天都要練習紫砂壺的手藝,，還組建了自己的說唱樂隊，并且經(jīng)營著一家潮牌工作室,?！懊Φ妹刻於荚谶B軸轉，連打游戲的時間都沒有,?！北г箽w抱怨，孫羽飛很享受這種忙碌的生活狀態(tài),，甚至覺得能為他的創(chuàng)作提供新的靈感。

　　在他看來,，年輕人做非遺,，重在創(chuàng)新。紫砂壺的創(chuàng)作講究的是靜，而熱情奔放的說唱講究的是動,，這兩種藝術的碰撞是一件極其美妙的事情,，兩者的融合可能碰撞出創(chuàng)新藝術的火花。不僅如此,，他還想在傳統(tǒng)的紫砂壺中,，融入更多現(xiàn)代藝術和新奇特殊的元素，“最好能一瞬間抓住人的眼球”,。

　　最近,，孫羽飛在嘗試把賽博朋克的風格融入紫砂壺的制作，想做出一把更有科技感的紫砂壺,。但這顯然“冒犯”到他堅持傳統(tǒng)藝術的父母,，直言“做的根本不是紫砂壺”。有點失落,，但孫羽飛努力裝作不在意,，“爭議肯定是有的，但我始終覺得這可能是未來發(fā)展方向”,。

　　的確,，隨著時代的變遷，有些傳統(tǒng)技藝的實用屬性正慢慢褪去,，沉淀下來的,，更多的是工藝品的美學和觀賞、收藏屬性,?！捌崞骷妓囍阅軅鞒兄两瘢饕獨w因于其獨特的美感和質感,，以及不可替代的文化價值,。”甘菲說,。

　　而為了進一步凸顯這種文化價值,，甘菲試圖在傳統(tǒng)的漆器制作中融入更多的技法元素。去年回到黃山后,，甘菲也開始了自己獨立的創(chuàng)作,，主要的做法就是選取傳統(tǒng)工藝中一些較為方便應用的技藝，將其結合或二次研發(fā),，探索在同一種漆器制作中融合進更多元的技藝技法：“更多是對傳統(tǒng)的技法工藝進行二次研發(fā)和創(chuàng)作,。”甘菲說,，她覺得,，讓傳統(tǒng)手藝脫離現(xiàn)代化大生產,，才更有存在的必要，“漆器這個行業(yè),，如果要是論生產力,，可能早就被淘汰了?！?/p>

　　漆器的制作中,，有一個重要的步驟叫作陰干。過程需在潮濕條件下進行,，有嚴格的濕度和溫度要求,，不能暴曬，不能高溫,，不能吹風,，取出過早或者過晚，都無法達到完美的效果,，只能順其自然,，急功近利反而只能適得其反——就像當下的年輕人接觸傳統(tǒng)老手藝，創(chuàng)新型傳承,，固然依賴深厚技藝和“破圈”巧思,，需要博人眼球、博君一笑,。但是,，或許更重要的，還是遵循傳統(tǒng)技藝生產的固有邏輯和歷史脈絡,，讓該創(chuàng)新的去闖,，該沉淀的靜下來。